敦煌新韵　飞花点翠

     ——赏“飞花点翠.祁瑶南艺百年校庆师生音乐会”并闻其学术讲座有感

　　“秦筝吐艳调，玉柱扬清曲。弦依高张断，声随妙指续……”十二月的金陵府已步入深冬，然已在六朝古都成长成熟并纯熟的南京艺术学院今天却格外热闹并鲜活。因为那飞花般姹紫嫣红的音符和旋律，因为那点翠般醒目别致的华丽炫技，因为著名古筝演奏家、作曲家祁瑶为其母校百年华诞献上的巧夺天工，敦煌大雅的深情献礼……

　　“飞花点翠”是古筝演奏家、作曲家祁瑶为庆贺南京艺术学院百年华诞而举办的一场古筝师生音乐会，暨上海音乐学院敦煌筝乐团世界首演音乐会，如同这诗意的名字一般，整场音乐会的曲目安排纷繁而兼容，演奏者的选择纯熟而朝气，这历时两小时的音乐厅体验，让人耳目一新，目不暇接。

　　作为上海音乐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的祁瑶是中国迄今第一位拥有作曲专业硕士学位的古筝演奏家，此次由她精心策划的“飞花点翠”音乐会较之以往的演出有着不同的意义。这是上海音乐学院敦煌筝乐团自1989年成立以来的一次华丽新生，也是新敦煌筝乐团首次正式登台粉磨亮相。在“飞花点翠”的舞台上，不难发现演奏家对于演出曲目挑选的独具匠心。我们既可以听到最传统并原汁原味的筝之行腔，如古朴淡远，有丝桐之韵和金石之声的《铁马吟》和清丽秀美寄情于景的《寒鸦戏水》，也可以听到采用了中国传统元素进行创作的当代筝曲：由五位美丽的女孩组成的“敦煌筝乐团婉媄组合”演奏的由王建民创作充满西域风情的《西域随想》；周煜国创作的《云裳诉》在祁瑶的演奏下时而悲慷时而缠绵；首次伴以钢琴，著名作曲家邹建平创作的具有典型湖南地域风格的《渔歌与号子》在吴昊的演绎中体现中渔民浓浓的生活气息；此次首演的由新生代作曲家王沙里为古筝与弦乐四重奏而创作的《霜降》则在姚晓蕾的指尖下显得富有东方哲学意境。

　　而祁瑶作为作曲家在这场音乐会上也用她自己编创的一系列作品来表达她的思想：婉约柔美，由“敦煌筝乐团白玉兰”组合带来的《玉兰情深》；充斥着中西方交融对话的，极富戏剧性冲突与和谐共融的大提琴与筝的《对话集1》以及由本次演出最小演奏者何芊倩带来的新编《夜深沉》等。在整台音乐会的诸多作品中，她以一位古筝演奏家的感性经验和作为一名当代女性作曲家具有的革新精神和细腻而又严谨的专业性有量思考，使其作品显得独树一帜，熠熠生辉。尤其是本场音乐会以此命名的《飞花点翠》练习曲精选连弹，这原本平凡甚至几欲贫乏的“勾踢抹挑”的基本功练习如今在演奏家妙笔生花的笔下居然能够这般成体系、成系统、专门化、专业化地在音乐厅场合下具有音乐美感富有传统韵律地进行演绎，这一举动实则已经重新对古筝练习曲进行了定位和定义，或许从今天开始中国传统器乐音乐科学地基础训练体系已不再是空中楼阁，起码对于传统筝乐的训练而言如是。而最后上场的由“简.约五重奏”精彩演绎的《The Piece Of Wood》作为整体音乐会的尾声则显得别出心裁，前所未有地用不断变化的节奏型和逐渐加快的速度来请出演奏家们进行谢幕。《飞花点翠》让人大开眼界，并由此对当代筝学的发展有了新的认知和展望。

　　除了理念上的突破，演出形式更是让人目不暇接。敦煌筝乐团在本次音乐会中隆重推出了敦煌筝乐团的三大组合，分别是朝气蓬勃的“婉媄组合”、细腻婉约的“白玉兰组合”以及现代先锋的“简.约五重奏”组合。这些多样的演出形式挑战了筝乐传统演绎的固定模式，使人耳目一新。而演奏家祁瑶的三次登台带来的三首风格迥异的作品更是将古筝的线性美玩转到了极致：《铁马吟》中顿挫点描的虚实线条、《寒鸦戏水》中金勾银描的婉转曲线以及《云裳诉》里采用的钢之铿锵大刀阔斧的大直线行进，使得当代筝乐的听觉经验和传统筝曲以韵补声的旨归得到了进一步的丰富。

　　同样精彩甚至更加引人思考，激人共鸣的是第二天下午演奏家本人举办的“从黑键到飞花点翠——民族器乐练习曲创作漫谈”的讲座。在讲座中，祁瑶在其作为一名演奏家和一位作曲家的两种身份中自如切换，通过两种不同立场不同视角间的对望：站在演奏的视角发现古筝基础练习作品的缺失和站在作曲的视角反思创作筝乐练习曲不同于西方练习曲所应该具有的美学原点，以此两端相互的审视找到其自身身份的平衡和筝乐发展的关键平和点。演奏家大胆借用西方早已成熟的练习曲创作体系和传统，对筝曲练习曲的编创进行了一系列成体系、有逻辑的编排和划分，从曲式结构、调式调性等方面进行了模式化的编排，使得在筝学领域中，尤其是专业院校的筝乐传承中，古筝从此有了真正的演奏学术体系和学习进阶脉络。并且尤为可贵的是，这些或创新或革新的举动背后，真正的潜台词却是对筝学传统的更深刻的坚持。无论是这些作品的听觉经验还是演奏技法本身，都是从古筝点线结合的审美、以韵补声的特点、借景抒情的选题等传统精神进行当代的再表述。

　　飞花者，缤纷落英也；点翠者，神雀之羽翼也。那些风格各异，动人悠扬的乐曲如万紫千红的落英洋洋洒洒，而在这些乐曲中演奏家精选雕琢提炼的技巧则如传统珠宝工艺中伴金带银的点翠一般在一片繁华中破土而出熠熠生辉。飞花者如线，绵延繁复；点翠者如点，如点铮铮悦耳。飞花者如传统，纷繁芸芸；点翠者如革新，石破天惊。飞花点翠，相得益彰，两者和合，正是当代筝乐由点及线之韵味，由传统及学院之体系继承发展的最好代言。

                                   作者：赵文怡

                                            上海音乐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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